存在
我对着大地开一扇门
并点燃存在之火，
在彼此交错
或追随的云朵，
在海洋和它神魂颠倒的海浪，
在高山和它们的森林，
在岩石中，
为怀孕的黑夜，创造着
一个祖国
在根的灰烬，
在歌的原野，
在雷电和霹雳中，
对着火，喂养着
时代的干尸。
俄耳甫斯
一个在地狱之黑暗中打滚的爱人
像一块石头，我是。
但是我发光。
我和女祭司有个约会
在那古老的神床上。
我的话语是聒噪生活的风暴，
火花是我的歌声。
我是一种给未来之神使用的语言，
我是尘埃之巫士。
短暂的时间
那虚幻的蜃景是我们的
还有那盲目的时日。
我们拥有的是向导者尸体，
我们，方舟的一代，
这短暂时间的后代。
平静的大海，
那反复吟唱
流浪之悲歌的大海，
已将我们交付于荒野。
我们，在我们的废墟和主之间
无休止对话的一代。
堕落
我活在瘟疫和火焰之间
和我的语言，
和这些默不做声的词语。
我活在天堂，或苹果园里，
在最初的狂喜和绝望中，
在夏娃——这棵该死的树和
这些果子的主人
的手掌之间。
我活在云和火花之间，
在一块不断生长的石头里，
在一本讲授隐秘和
堕落的书里。
崇拜之石
流浪结束，
道路，
成为岩石，供人崇拜。
我们在此，
埋葬着悬挂于悲剧之风中
岁月的尸体。
但明天，我们将撼动
棕榈之林的树干，
明天我们将用
雷霆之血，濯洗
纤弱的神的躯体，
并在我们的眼皮和道路
之间，搭造细线。
一个爱自己苦难的神
对随着我的脚步流泪的神，
我，该死的米亥亚，
让死者复活充当祭品
并念着受伤的狼的祈祷。
但在我词语间打哈欠的坟墓
和一个自我们头顶上
举起石头的神，
一个爱他自己的苦难
甚至为地狱祈福的神，
一个祈祷着我的祈祷，
并将它失去的清白
归还给生活之面孔的神，
拥抱了我的歌声。
幻象/2
在那些屈意奉承的书籍中，
我看见黄色的金顶下
一个被刺穿的城市在飞，
我看见丝绸的墙壁
和一只被谋杀的星星
在一个绿色的瓶子里漂浮。
我看见，一具用眼泪，
用肢解的肉体，用奴颜婢膝
凝结的塑像
在一个王子面前。
唯一的尘世
我居住于这些流浪的词语。
我的面容是我脸的陪伴，
我的脸是我的道路，
以你的名义，哦，那变得
越来越长的我的领土，
令人迷醉又茫然无助；
以你的名义，哦，死亡，
我的朋友。
祈祷
哦，凤凰，我祈求你
存留于那灰烬。
不要瞥见光亮或站起。
我们没体验过你的黑夜
也没经历过穿越黑暗的航行。
哦，凤凰，我祈求
那魔法死去，
祈求我们的会合
在火与灰烬。
哦，凤凰，我祈求疯狂
做我们的向导。
告别
多年前我们向你告别，
我们对你唱忏悔的挽歌，
哦，死天使之光环，
哦，亡命的蝗虫之语言。
那言辞已塞满泥浆。
那言辞装饰自己
以分娩之痛。
我们迷失的子宫重新回来。
大雨在此，洪水在此。
哦，残渣和废墟之语言，
哦，死天使之光晕。
风之王
我的旗帜是终结，
既不结交他者
也不中途妥协。
终结就是我的歌。
我在这里，
召集那些花朵，
向树木发出警告，
将天空构想为一座柱廊，
我在我的文字里
爱着，活着并出生。
在早晨的旗帜下
采集蝴蝶，
培育果树，
和雨同住在
云和它们的钟声里，
在大海里。
驾着那些星星
将它们抛锚，
并加冕我自己为
风之王。
我曾对你说
我曾对你说：
我听过大海
向我读它的诗句
我听过钟声
在牡蛎壳中沉睡。
我唱我的歌
在撒旦的婚礼
和神话的盛宴。
我看见，
在历史的雨水
和距离的光辉中，
一个仙女和一所房子。
因为我在我的眼睛里航行，
我曾对你说，我看见
一切
在第一步距离之内。
背叛
哦，叛逆之狂喜——
哦，那在我脚下延伸的世界
像一个深渊，或者火坑——
哦，古老的尸体——
哦，我曾经背叛
且仍旧背叛的世界。
我是那溺水者，
用眼皮向咆哮的海水
祈求。
我是为那罪恶的土地
祈福的神。
我是个叛国者，
我出卖我的生命
给撒旦之路。
我是背叛之上帝。
一个女人的脸
我居住于一个女人的脸，
而她居住于一道
被潮水抛向岸边的海浪，
那岸迷失了它的港口
在它的壳中。
我活在一个女人的面孔，
而她谋杀我，
渴望做一个
死亡的灯塔
在我的血液中航行
朝向终极的疯狂。
道路
道路是一个女人
她将行旅者的手掌
放在爱人的手中
并在爱人的手掌
填满思念和它的壳——
一个女人，
一个梦——被一个女人
变成一条小船，狭窄如一只
翅膀，披着风之玫瑰
弃绝它的港口。
岩石
我满足于你所渴望的；
我的歌声是我的面包，
我的词语是我的王国。
哦岩石！沉重地压在我的脚步。
我背负你如同我肩上扛着黎明
并将你作为美景描绘在我的脸上。
古老的祖国
我向那些石头和回声投降
我的旗帜带着窒息的声音。
我使它们向灰尘之堡垒投降，
向弃绝和挫败之尊严投降。
没有什么为我留下，除了你——
哦，神秘之物，
哦，我古老的祖国。
今天我有我自己的语言
我摧毁了我的王国，
摧毁了我的王座、我的宫廷和柱廊。
而且，我的肺不堪重负，
流浪中我不断地寻找，
我教大海领受我的雨，授它以
我的火和香炉，
我书写将在我嘴唇上
到来的时间。
而今天我有我自己的语言，
我的疆域，我的国土和不灭的印记，
我有我自己的人民，
他们用他们的疑惑滋养我，
并在我的废墟和翅膀中
发觉他们的光亮。
你和我的眼睛之间
当我的眼睛淹灭于你的眼睛，
我瞥见那最深处的黎明
看见古老的世世代代；
看见我无法领会的一切
并感觉到宇宙在流动
在你的眼睛和我的之间。
火之树
一个树叶之家坐落在泉水旁，
伤害着泪水之地
对着水阅读
火之书。
我的家没指望我的到来。
它不在了。
没有火留下，了无痕迹。
两具尸体
在你们卑躬屈节的内脏，
在头脑，手和眼睛，我埋葬
一座尖塔；
我埋葬两具尸体，
大地和天空。
哦，部落，
哦，胡蜂之子宫，
和风之磨坊。
一幕
雷电
拷问石头，
将天空置于审判，
将万物置于审判。
在我眼睛里沐浴。
而日子
掉入我手中
像熟透的果实。
致西西弗斯
我立志在水上写字，
我立志与西西弗斯一起
承担他无言的巨石。
经受那赤热与火花，
并在失明的眼中
找一根最后的羽毛
为秋天和草
写尘土之诗。
我立志与西西弗斯一起活。
死
我们要么创造神，要么死。
我们要么杀死神，要么死。
噢，茫然失措的岩石之王国！
祖国
对着那些忧郁的面具下枯萎的脸，
我鞠躬。
对着我忘记了泪水的道路，
对着一位死去的、青春如云朵，
脸上有一片风帆的父亲，
我鞠躬
对着一个，为了祷告和擦亮皮鞋
而被卖的孩子，
（在我的国家，我们都祷告和擦亮皮鞋），
对着那些岩石，我曾在上面雕刻我的饥饿——
它们是闪电
和在我眼皮下滚动的雨，
对着一栋流浪中我带着它泥土的房子，
这一切都是我的祖国——
而不是大马士革。
洪水/1
米亥亚又唱又哭又庆幸又祈祷又控诉，
保佑那张疯狂的脸，
溶化他声音里
年老的创伤，
多希望他的声音是
一场洪水，
而一场洪水，它是。
亚当
亚当低声跟我说，
一声嘶哑的叹息，无声中抱怨着：
“我不是这世界之父，
我都没看过一眼天堂。
带我到上帝那儿去。”
罪孽的语言
点燃我的遗产，我说：
“我的土地是清白的，我的青春没有坟墓。”
我独立于上帝和撒旦存在；
（我的道路超出了上帝和撒旦之路）。
我在我的书本中穿行，
在明亮的霹雷之滚动中，
绿色的闪电之穿越中，
我高喊着：
¤在我之后，没有天堂，没有堕落¤
并摧毁着这罪孽的语言。
洪水/2
去吧鸽子，去吧。
我们不希望你回来。
他们已经让自己的肉体听命于石头。
而我——我在这里
正向那最深的极点滑去，
缠绕于方舟之帆。
我们的洪水是一座
不会回转的星球，
古老且正在毁灭——
在它里面我们或能嗅到
那被埋葬的世纪之神的气息。
所以，去吧鸽子，去吧。
我们不想要你回来。
不是一颗星
不是一颗星，
不是一个先知者的启示，
也不是对着月亮祈祷的脸，
是米亥亚。
瞧他来了
像一根异教徒之矛，
侵入这文字之领地，
流着血
迎着太阳站起
他流血的身体。
他来了，
披着石头之赤裸
对着洞穴祈祷。
拥抱这光明之大地。
对话
你是谁？你选择谁，噢，米亥亚？
无论你去哪，都有上帝或撒旦的深渊——
一个深渊来了，一个深渊去了。
这世界就是选择。
我既不选择上帝也不选择撒旦。
每一个都是一堵墙。
每一个都蒙昧我的眼睛。
何必用一堵墙代替另一堵墙，
既然我的困惑是照见光亮之困惑，
是全知全明之困惑？
疯狂之风
光之战车生了锈；
因此有了骑士。
于是我来了，
正从远方到达，
从草根荒芜之地到达，
我的马是正在枯萎的花蕾
围困是我的道路。
为什么你们嘲视我？
逃避，逃避，
因为我来自远方，
以戴罪的身体，
对你们释放着
疯狂之风。
我们之间没有词语
沙子将从我们的眼睫上消除吗？
激流将冲洗那空壳的土地吗？
崩裂并燃烧，哦，种子；
我们之间没留下词语，
没有回应。
桥梁已坍塌在
路的面前。
噢，拒绝开始的道路，
我们是一张脸，注视
并爱恋白昼和存在。
我们的大地上有一个主，
但我们将它遗弃
因为他远离我们
高高在上。
在他背后我们焚烧
那蜡制的庙宇和祭品。
由于他缺席
我们铸造尘土之偶像
并以存在砸向他，
以道路——它几乎就要启程。
哦，道路，它拒绝开始。
无法回归的土地
就算你回去，噢，奥德修斯；
就算那空间围绕着你，
引路人已被烧成灰烬，
在你失去亲人的脸上
或在你朋友般亲密的恐惧中，
你仍将继续流离的历史，
你仍将处于无有承诺之土地，
你仍将处于无法回归之土地。
就算你回去，
噢，奥德修斯！
一个声音
米亥亚是一张脸
被它的爱人们背叛。
米亥亚是钟声
发不出和谐的乐音。
米亥亚是刻写在脸上的
歌，秘密地造访我们
在白色、流亡的道路。
米亥亚是流浪者的钟声
在这加利利的土地上。
一块石头
我崇拜这块平静的石头
从它的面孔我看见
我的脸
和我失落的诗歌。
你别无选择
什么？那你去毁掉大地之脸
为它重新刻一张脸。
什么？那你就别无选择
除了那浴火之路
和废弃的地狱，
其实大地不过是一个
断头台或一个神。
白昼
白昼将它古老的长袍
披在我们身上，
四处奔波着，
为我们哀悼，
敞着它受挫的胸膛
在我们支离破碎的身体
和脚印上
描画天使的印记。
幻象/1
戴上那焦木面具，
哦，火与神秘之巴贝尔塔。
我等待上帝
身披火焰而来，
佩戴从来自大海之肺
的牡蛎中
窃取的珍珠。
我等待上帝感到困惑，
忿怒，流泪，弓着身子，脸色发红。
你的脸，哦，米亥亚，
预示上帝即将来临。
行进
行进，
却保持静止。
哦，太阳，
我怎样练成
你脚上的本领？
世界末日
那可能与我无关，
无论是痛苦还是欢喜。
因我在我的赞美诗中，发明了
一种我自己的福音，
为一个开始于此世界
边界的另一世界
寻求一个避难所。
有一个王叫米亥亚
有一个王叫米亥亚。
一个王——
梦想是他的宫殿
与火之花园。
而今天，
一个垂死的声音抱怨他，
对着文字。
他住在风的王国里，
他统治的神秘之土地上。
李 晖 / 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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